【All男少主】抉择(18)

关于攻下伊澈的心这件事,西凤还真的不是随口说说——在将他带回秦宫后,不仅安排他住进了最华丽的金屋,还吩咐人送来大量珠宝绫罗,每日的膳食亦是珍馐美馔。

面对西凤这番举动,伊澈除了感到好笑之外,更加确定赫赫有名的西上卿在感情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稚子。不过,既然对方竭力示好,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该吃吃该喝喝,耐心等待着他进一步动作的同时亦在暗中寻找脱身的机会。

如此又过了几日,自认为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西凤在一个比较空闲的午后来到金屋之中。

那时,伊澈正在临窗的榻上午睡,对西凤的到来浑然不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打量睡容恬静的俏丽面孔。悄然无声走到榻前坐下,目光于精致的眉眼、秀气挺直的鼻梁和微扬的嘴唇上流连,狭长的红瞳微微眯起,流露出一丝困惑——这几日虽未踏入金屋,但透过在此伺候的宫人的回报,他知道送来的东西,伊澈除取了一些作为日常所用外,其余都被堆放在侧殿之中,毫不问津。可据他所知,秦王就是用这些东西来打赏妃嫔以示宠爱的,而妃嫔在得到赏赐后都无一例外的欢欣雀跃。

为什么他不一样?他到底喜欢什么?他在不周山时,太史殷到底是许了什么好处,才让他答应联姻的?

越想便越渴望得到明确的答案,西凤忍不住倾身凑近,伸手抓住伊澈单薄的肩膀,将他自安眠中摇醒。

“嗯……”正是好眠,陡然被唤醒,伊澈满眼迷茫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迷迷糊糊叫道:“凤卿?”

凤卿,原是伊澈幼年时,有一次被他带回来的糕点哄得开心了,主动叫出来的,算起来也十几载未曾听到过了。如今,这个几乎被遗忘的称呼再次落入耳中,竟让西凤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向来锐利的红瞳漾开些许恍惚,不语久久凝望睡意犹存的冰蓝眼眸。

看清了眼前人是西凤,伊澈很快清醒过来。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却没有焦距,他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轻声问:“西上卿有何事?”

没能再次听到伊澈以凤卿相称,西凤莫名感到一点失落。但此刻的他,一心都在想着从伊澈嘴里得到答案,根本无暇去琢磨这点失落从何而来,下意识问道:“你想要什么?”

问题来得太过突兀,伊澈一时回不过神,怔怔回望着西凤,“……什么?”

虽说伊澈的困惑是真的,但落在西凤眼里,却被理解为他故意不肯作答,更加逼近他,沉声追问:“太史殷到底给了你什么,才让你心甘情愿答应与他联姻?”

这下,伊澈彻底懂了。看着难掩计较的红眸,他抿唇浅淡一笑,自榻间缓缓坐起身,屈起腿来用双手抱住,以此拉开与西凤的距离。偏头看住紧盯自己一举一动的红眸,他再次笑了笑,反问道:“西上卿以为呢?”

久久得不到答案,令西凤略感烦躁,用力一挥手扣住伊澈的下颌,低喝道:“回答我!”

脸颊被捏得生痛,惹来伊澈眉心微蹙。但他并不挣扎,只慢慢收敛了笑意,淡淡道:“至少,他从不对我动粗。”

这才注意到伊澈白皙的面颊上出现了明显的指痕,再看他额角结痂的伤口,西凤狠狠皱了下眉,猛的缩回手,紧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只怕我说了,西上卿也做不到。”轻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介意跟西凤说一说,伊澈略一思忖,缓缓开口:“大约,还是他对我的信任吧……”

“信任?”

“对,信任。”看看正等待着自己解释的红眸,伊澈唇角微扬,“信任是相互的。他既肯毫无保留的将皇宫内务交给我打理,给我看内政卷宗,甚至会指点我如何处理政事,我自然会投桃报李,给予他同等的信任。”

伊澈所言,西凤早已通过暗探的回报有所了解。可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太史殷为博得伊澈好感所使用的伎俩,并且是十分愚蠢的伎俩。毕竟,尚未完成联姻就让伊澈参与政务,极有可能祸起萧墙,太过冒险了。换做是他,就算将伊澈娶回来,也不会让他知道得太多。

不屑一笑,他眼底透出毫不掩饰的嘲弄,冷笑道:“听起来,倒像是你给自己又找了个爹……怎么,因为伊挚不肯好好教导你,所以你就看上了太史殷?”

面对嘲笑,伊澈并不气恼,依旧温和笑望盛满讥诮的红眸,“西上卿,你的问题我已经答了。现在,换我问你一个问题吧。空桑于你而言,究竟算什么?”不等西凤回答,他接着道:“我可以先告诉你,他的答案是,空桑只是一个拖油瓶。”

“拖油瓶?你信?”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西凤大笑出声,用略带惋惜的目光看着伊澈,摇头笑叹:“伊澈啊伊澈,我原本以为你足够聪明,想不到连这种无稽之谈也会相信……”顿了一下,他倏然沉下眼神,“那你倒是说说,既然他根本无意于空桑,又为何自打见你第一面,便已开始筹谋联姻之事?”

“这么简单的问题,西上卿难道想不明白吗?”微弯着眼,动也不动的看着西凤,直看到他眉心拧起,伊澈抿唇一笑,“他不想要,并不代表就可以给别人,不是么?”

发现伊澈每每提及太史殷时,眼光总是不自觉的放柔,且字字句句皆有对其维护之意,西凤越发不爽,伸手一把扣住纤细的手腕,将人拖到身前。垂眼直视平静淡漠的蓝眸,他只觉胸中翻涌着莫名其妙的怒火,狠狠咬了咬牙,“这便是你对他动心的理由?”

许是对西凤接二连三的粗鲁举动感到烦厌,亦或是知道以他多疑的性格,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满意,伊澈不愿再继续说下去,索性大大方方的点头,微笑道:“是。所以,西上卿也不必再送那些无用的绫罗绸缎过来了。你这所谓的攻心计策,对我没用。”

其实就算伊澈不说,西凤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计策失败了。可他不愿承认,也不愿接受向来算无遗策的自己竟然会败给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年,顿时羞恼至极!

“西上卿,你可以放开我了么?”手臂被高高扯起,腕上传来的疼痛也逐渐加剧,面对西凤的不依不饶,伊澈也忍不住生出一点火气来。微微皱了下眉,眼底泛上一抹轻嘲,他勾唇道:“大方承认失败,对用计者而言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又何必这样?”

“谁说我失败了?”恨不得撕碎虚浮在精致面孔上那一抹看似安慰,实则嘲弄的浅笑,西凤凌厉一笑,一把用力扯开伊澈的衣襟,将手按在他心口处。指尖贴着柔滑的肌肤轻轻刮蹭,感觉纤细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他阴沉沉笑道:“这个方法行不通,换一个便是……难不成你以为,只有哄得你对我百依百顺,才算是攻心么?”

望着冰冷残酷的笑容,伊澈突然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把一切想得太过狭隘了。是啊!谁说攻心一定指的是情感?用其他手段来逼他不得不屈服,又何尝不是一种攻心?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压抑自肌肤传来的痛痒中生出的慌乱,他强装镇定与西凤对视,皱眉道:“西上卿自己也说过,强取豪夺算不得手段,难道要食言么?”

“那也是你自找的,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倾身缓缓凑近,四目相对间看出了伊澈的紧张,西凤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手指沿姣好的颈脖而上,不紧不慢的抚摸逐渐泛白的面颊。“伊澈,原本我并不打算对你用强,可惜你太自以为是了,断了自己的后路。”

没错,是他从一开始便把西凤想得太好,以为总能拖到太史殷来营救自己,却漏算了西凤从来就未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沉默回望冰冷的红眸良久,伊澈凄然一笑,如同困兽犹斗般倔强应道:“西上卿,凡事总有变数,我劝你别把话说得太满。”

“是吗?那不如我们试试?”手上微微用力,将伊澈本就散乱的衣襟扯得更开,西凤一口咬上纤细白皙的颈脖,宛如野兽品尝猎物的滋味般慢慢**柔软细腻的肌肤,任由他在身下徒劳无功的挣扎。直到挣扎变成了无助的颤抖,他缓缓抬起头来,舔着嘴唇看向苍白如纸的面孔,残忍笑道:“这么快就放弃了?难道你也猜到了,你越是挣扎,就越会让我感到兴奋吗?”

“你还真是恶劣……”

“还有更恶劣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正要再次俯身去品味那触感极佳的温热肌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西凤微一蹙眉,侧脸道:“何事?”

“禀报西上卿,不周山有消息到了。”

“总算是到了……”转眼看看伊澈,西凤略想了想,懒懒道:“直接说吧。”

“是。据探子回报,太史殷已回到皇城,并且将我们埋在流民中的暗探全部起了出来,投入了兽苑。”

“呵……他也不算无能,只是可惜了我那批训练有素的暗探。”仿佛早猜到太史殷会有此举,西凤面不改色,命报信人退下后,意味深长看住明显松了口气的伊澈,“他知道了是我将你掳走的也无妨,反正他也赶不及来救你了。”

“那又如何?他既然已经知晓我在秦地,便只是迟早的事。”听到太史殷的消息,伊澈略感心定,无惧迎上西凤的眼,似笑非笑道:“我又不是女儿身,即便西上卿真的要对我用强,我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损失,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罢了。”

被毫不客气的比作狗,惹得西凤眼底泛上一抹怒意,但随即又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你倒是看得开……”松开手,自怀中摸出从伊澈那里搜走的紫晶蛇戒,他捏在手里不紧不慢的把玩,口中缓缓道:“说起来,太史殷对你也算用心,竟然凿下了天目水晶打磨成戒指送给你。那天目水晶可是好东西,能够如实记录不周山发生的一切,只要太史殷想看,他就什么都能看见。”

见伊澈面色微变,他笑得越发愉悦,眯眼直勾勾盯着略微失神的蓝眸,“如何?你现在还认为他是全心全意信任着你的吗?”说罢,他再度伸手勾起苍白的脸庞,好整以暇道:“听闻,不周山之主在感情上绝容不得半点瑕疵。你说,若他知道我们已有了夫妻之实,他是会不计前嫌照样迎娶你,还是会将你弃之如敝屣呢?”

低沉玩味的笑声落入耳中,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在心上凌迟,强烈的痛楚几乎要夺去伊澈的呼吸。他明白西凤的话不可尽信,也明白他是在断绝自己所有的念想,可一想到自己付出了真心,到头来仍是太史殷手上的一颗棋子,从未得到过信任,他的心仍痛不可扼,万念俱灰……

“喂……”眼看伊澈眸光骤然黯淡,双眼空洞且没有焦距,宛若一具丧失了灵魂的躯壳,西凤眉心微拧,突然生出一点悔意来。其实,他可以不用说到这个份上的,只是看到他如此信赖太史殷,他感到不快,甚至嫉妒,所以才如此残酷的说出了实情。如今,他痛快了,却也后悔了……

“伊……澈?”忍不住伸手在晦暗的眼眸前晃了晃,见伊澈依旧茫然望着不知名处,西凤莫名感到一点心慌,忙不迭将人搂过来抱在怀里。垂眼看着瓷娃娃一般靠在怀里一动不动的少年,他竭力放柔嗓音,道:“你放心,联姻之后,我会好好待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

话未说完,敲门声再次传来,令西凤怒火中烧,想也没想便冲门外喝道:“说!”

“……”似乎被西凤凌厉的语气吓到了,前来禀报的人停了片刻,方才低声道:“回禀西上卿,东海、天族、宴仙国以及空桑皆已出兵,不日将会抵达不周山边境。”

“知道了,退吧。”感觉伊澈在怀中颤抖了一下,西凤略一沉吟,道:“既然你听到了,我也没什么可瞒你的。是我授意东璧,以你被太史殷囚禁为由,说服天海两族与宴仙国共同发兵,征讨不周山。待他们元气大伤,我再出兵挨个击破,天下便会尽归我所有。届时,我会奉你为皇后,与我共同治理这天下。太史殷能给你的,我会成百上千倍的给你!”

西凤说完了,伊澈却如置若罔闻一般,依旧低垂着脸一动不动。良久死寂后,他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皇后?天下?西上卿,你口气不小呀……”

“伊澈?”那笑声中夹杂着颤抖与哭音,听得西凤眉头紧蹙,刚要低头去看,不料腰间的竹箫已被猛的抽走;而原本依偎在胸前的少年,也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起身,退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没想到伊澈竟会有如此举动,他顿时沉下脸来,“你装的?”

“装的?西上卿说是,那便是吧。”凭借年幼时的记忆,伊澈一把抽出隐藏在箫管中的细剑,贴在颈间,眼含悲切直直望向西凤,“恭喜你,西上卿,你说要断了我的退路,你做到了……”

“你干什么?!”本想仗着武力将锋利无比的细剑夺下,可刚迈出一步,伊澈便连连后退,并且将剑刃往脖间又压了压,带出一缕殷红的鲜血,西凤不敢再动。一时也难以分辨伊澈只是做做样子还是其他,但他不敢赌,只能混身僵直立在原地,沉声喝道:“伊澈,你究竟要做什么?”

微微笑着,眸中泪光闪烁,神情却平静得近乎诡异,伊澈道:“要做什么?自然是,不想被擅长谋算的西上卿变成引发天下大乱的千古罪人。”

伊澈还肯对话,便是理智尚存,令西凤暗自松了口气,努力挤出一点安抚的笑容,“原来你担心这个,那大可不必。所谓,窃者诛,窃国者侯,待我掌握天下大权,历史便由我书写……”

“呵!西上卿的白日梦做得可真好啊!”不等西凤说完,伊澈已冷笑着将他打断,以鄙夷的目光回望他,“只可惜,我不陪你做这春秋大梦!”

“那你想要什么?”看到蜿蜒滑过姣好颈脖的鲜血已染红了衣襟,可伊澈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将剑刃继续往伤口里按,西凤越发感到心中没底,忙大声喝道:“你既然以命相博,必然是有所求!说出来!”

“立刻送我去不周山边境。”

“你想阻止战争?不可能,你做不到的。”

“做不做得到,不由你来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给西凤片刻迟疑的机会,伊澈用力一按剑柄,毫不在意鲜血流淌得更加汹涌,高高扬起唇角,“西上卿,亡命之徒可是什么都不会顾忌的,你确定还要继续与我讨价还价吗?”

淋漓的鲜血将澄澈的蓝眸映得凄美决绝,看得西凤一颗心不由自主的颤抖,忍不住厉声喊道:“住手!你会死的!”

“死?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笑意越发灿烂,可两行清泪却自眼中缓缓流下,伊澈背靠着墙壁,极力忍耐着失血过多而生出的眩晕,轻笑道:“为了空桑,我把自己当作筹码,游走在环伺的群狼之中,受尽了委屈与苦楚……我付出了这么多,无非是想保空桑一方安宁,所以绝不会让它沦落为各方混战的战场……”

“我是你们开战的借口不是吗?那只要我死了,这个借口便不复存在……大家也可以歇兵了……”

“倒是你,西上卿。我死在你的地盘上,你可得好好想想说辞,才能不被……”

“住手!我答应你!立刻送你去不周山边境!”看到伊澈几乎已握不住剑柄,锋利的剑刃就这般随着他手臂的下滑一点点切入惨白的肌肤,鲜血飞溅,西凤再也顾不得许多,如离弦的箭般冲了上去。紧紧扣住握剑的手腕,小心翼翼将剑刃移开,他死命捂住翻卷的伤口,颤声道:“澈儿,你千万不能睡过去!看着我!看着我!”

“来人!来人啊!!叫医官!!!”

眼前阵阵发黑,慌乱难抑的嘶吼声回荡在耳际,伊澈努力睁大双眼,望着愧悔与心痛交织的红眸,唇角泛上一抹虚软的浅笑,“凤……卿……”

“我在,我在的,澈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深深留在了心底,西凤满心恐惧,生怕那双美丽慧黠的蓝眸一旦闭上,便再也睁不开了。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近乎呜咽般的道:“看着我,澈儿,别死……”

吃力抬起被鲜血浸染的手,用尽全力抓住西凤的衣襟,伊澈气若游丝,几乎不可闻的道:“答应我……这一次……别再……食言了……”

“不会!绝不会!不会!”宛若誓言一般一遍遍重复着,终于等来了医官,西凤圆睁着赤红的双眼,嘶声吼道:“救活他!他要死了,你们全部给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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