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男少主】抉择(19)

阴云压城城欲摧,乌沉沉的天底下,狂风卷席着辽阔的不周山边境荒原,将对垒双方的军旗吹得猎猎作响,大战一触即发。

作为中军主将,太史殷立于灵虺雷音硕大的头颅之上,于半空中眯眼凝望相距不过一里的四方联军,唇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冷笑,碧色竖瞳如出鞘的利刃,寒光刺骨。在他身后,数十万龙骑军严阵以待,或低沉或凄厉的嘶吼自凶兽方阵中传出,响彻天际。

而隔着荒芜原野的另一侧,东璧、俞生、飞龙以及莲华正并肩站在联军的最前方,任凭呼啸的寒风吹乱了发丝,面色冷凝的注视着高高在上的不周山之主。战马嘶鸣,水龙咆哮,沉闷的鼓点声一阵比一阵急迫,震得大地为之颤抖。

眼看厚重的阴云之中,亮紫色的电光游弋得越来越频密,莲华用力挽紧缰绳,制住座下躁动不安的马儿,阴沉的红瞳漾着兴奋嗜血的光芒,侧脸对东璧低笑道:“你说得不错,这太史殷果然是值得一战之人。”

“休要掉以轻心,他可不是容易对付的!”笔挺身姿坐于马上,东璧严密关注着太史殷的一举一动,紧握长刀的手渗着汗意,素来低沉的嗓音因难抑内心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见一名龙骑军催动灵虺往太史殷的方向而去,他突然屏住呼吸,沉声道:“要开始了!”

“飞龙!”与停留在空中的飞龙交换了一个眼神,俞生缓缓高举尚未拔鞘的玄冰剑,宝石红眸中透出一抹凌厉。“海族军,准备!”

明白俞生的剑一旦落下,便意味着大战开始,飞龙兴奋的抽了一口气,用力捏了捏手里的短枪,火红双翼猛的一扇,回头大声吼道:“天族军,准备!”

相互对视一眼,策马奔回各自方阵前方,莲华与东璧手执武器,同时厉声喊道——

“宴仙军,准备!”

“空桑军,准备!”

各式兵刃齐齐出鞘,冷冽的银光霎那间映亮各族将士写满战意的脸庞,整齐划一的顿足中,喊杀声震彻天地:“杀——!杀——!杀——!”

“主上,秦军主将西凤仍未出现,要不要再拖得片刻,等他到了,一网打尽?”目光扫过正迈着统一步伐前进的四方联军,龙骑军副将面色肃穆,低声询问太史殷的意思。

“呵,不过一个跳梁小丑,来与不来,都一样。”唇间溢出一声冰冷的低笑,太史殷缓缓抽出腰间那柄形如银蛇的长剑,顿时四方雷动,一根根碗口粗的亮紫色闪电自云层中落下,于阵前编织出明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的雷电屏障。

他的确对伊澈说过,对称霸整片大陆没有兴趣;但机会送到面前,他也断无白白浪费的道理。更何况,解决了这些不安分的家伙,他放在心上宠爱的少年,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眼见对方行径速度变缓,太史殷举剑刃指前方,沉声喝道:“时机已到,龙骑军,随我出征!凶兽军团,原地待命!”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太史殷手中的银蛇剑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一道身披绣着空桑纹章斗篷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战场中央,急怒交加的怒吼通过传音法术传遍整个战场。

“呵,伊挚……你这只老狐狸,终于肯现身了。”不用细看也知来人就是消失多时的空桑国主,太史殷冷冷一笑,扬手示意龙骑军暂时按兵不动。

那人的确是伊挚,看到太史殷暂停了攻势,他长出了一口气,忙转身看向仍在步步推进的四方联军。一把拉下罩在头顶的兜帽,显露出真容,他紧拧着眉头厉声喝道:“空桑军!止步!”顿了一下,他直视难掩惊愕之色的东璧,沉声道:“怎么?连我也命令不动你了吗?”

“主上……”伊挚的突然出现在东璧意料之外,哪怕不情愿就此偃旗息鼓,但出于对其的尊敬,他仍抚胸施礼,低声应道:“属下不敢。”说罢,长刀回鞘,他转身高喊:“国主有命,谁敢不从,军法处置!”

“很好,你还不算完全不受管束。”微一点头,目光移向虽住了脚步,但仍保持着戒备姿态的俞生,伊挚皱了下眉,略略放缓语气,“龙王,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歇兵吧。”

虽说阵前临时改变命令会大伤士气,可毕竟伊挚是长辈,且他的出现于救出伊澈有莫大的助益,俞生还是命副将铁骨龙马去传达原地暂待的命令。执后辈之礼向伊挚拱手致意,他低声道:“伊伯父,澈儿他……”

“澈儿的事我已尽知,你只需看住天海将士即可,剩下的交给我。”摆手示意俞生不必多言,伊挚抬头喝住还在蠢蠢欲动的飞龙,皱眉笑骂道:“赶紧给我下来,你这混蛋小子!再不听话,我就在澈儿那里告你一状,有你好果子吃!”

飞龙天不怕地不怕,就连身为天海御主的俞生也没办法很好的控制他,但唯独对伊澈俯首帖耳。闻听伊挚要告他的黑状,他不情不愿的落到地上,忿忿低哼:“臭老头!别以为我怕你,我只是不想澈儿生气!”

懒得理会飞龙的念叨,伊挚侧脸看了看宴仙国军队的方向,无奈叹了口气,扭头冲着某个方向苦笑道:“还不出来吗?难不成你的人,还要我来拦?”

莲华生性桀骜,又与伊挚从无交集,哪怕为配合联军的步调暂时没有强行进攻,却至始至终未曾正眼看过他。直到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他方微微眯了眯眼,拱手淡淡道:“属下见过国主。”

没错,同伊挚一道来不周山的,正是在外云游多年的宴仙国国主陆槐方。见莲华面上并无多少尊敬之色,反倒一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模样,他轻轻扯动唇角,平静道:“澈儿此时并不在不周山,你若坚持一意孤行,就等于逼他去死。”

其实,不管伊澈在不在不周山,莲华都已决意同太史殷一战,但陆槐方后面半句话,却让他迟疑了。紧蹙着眉心看住气定神闲的深邃黑眸,他沉沉道:“什么意思?”

“太史殷素来睚眦必报,你在他的地盘上用兵,宴仙国与不周山一战便在所难免。可你以营救澈儿的名义出兵,届时生灵涂炭就都成了他的过错,你让他还有何脸面面对宴仙国百姓,又如何去当宴仙国的国主?莲华将军,你还是不太了解澈儿的脾气。”表情是一贯的清冷,陆槐方在向莲华解释完后,随即瞥向俞生与飞龙,漠然道:“之于你们两位,也是同理。”

即使对陆槐方的话半信半疑,但伊澈对百姓的重视,莲华却是懂的。听对方说他不了解伊澈,他冷笑一声,以不驯的目光回望过去,“我比你以为的更知他。”转身唤来副将,他沉声道:“传我命令,全体后撤一里,待命。”

虽说已压制了自家军队,也暂时安抚住了天海两族,但对列阵于北面的秦国军队,无论是伊挚还是陆槐方,都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唯一有资格与他们对话的西凤不在,那领兵的将领根本做不得主。

而就在他们相互对视,无声交换意见之际,太史殷已踏着雷音出现在了他们身后。“都说完了?”无视东璧等人充满敌意的戒备目光,他冷漠勾唇,眯眼看向正在以极小的动静悄悄后撤的秦军,发出嘲弄的轻哼:“既然都说完了,那群没有主人的狗,便由我来收拾吧。”

“太史!不可!!”注意到太史殷指间电光闪烁,竖瞳冰冷至极,伊挚暗道一声不好,忙大喝道。

可一切为时已晚,秦军方阵上方乌黑的云层中已落下道道电光,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所有人锁在其中,但凡有谁碰触到一点电光,立刻化作焦炭,在呼啸而过的凌厉冷风中散成粉末。看到这可怖的一幕,皆是血肉之躯的秦军将士不敢再动,以惊恐万分的目光望着犹如天神一般的不周山之主,片刻后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再不复曾经不可一世的架势。

“槐方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太史!”眼睁睁目睹这一切,伊挚惊怒非常,不顾扑面而来的浓烈焦臭味令人作呕,忙闪身挡到太史殷与秦军之间。眉心凝起深深的结,他严厉看住冷漠阴沉的竖瞳,沉声道:“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就算你恨极了西凤掳走澈儿,也不能视人命为草芥!否则,你跟澈儿之间,将再无可能!”

因着伊挚连番提到伊澈,太史殷面色稍缓,唇侧泛上一抹嘲弄的弧度,“这话听着倒像是你会说的。那我且问问你,你儿子需要你时,你在哪?是带着妻女逍遥自在,对他的困顿不闻不问?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回来?”

“我……”深知太史殷极其护短,既已认定自己弃稚子于不顾,那无论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半分,伊挚深吸了一口气,放软声线道:“这笔帐我们之后再算。现下,先退兵吧……据我所知,西凤正带着澈儿朝这边赶来,你也不想让澈儿看到你残酷无情的一面吧。”

如若今日伊挚说出别的借口,太史殷断然不会就此作罢,可伊澈已经成为他的软肋,他无法不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不语沉默片刻,他突然淡淡一笑,颔首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那便暂且留他们一条生路吧。不过……”故意顿住话音,看到伊挚刚刚放松的表情再度转为凝重,他哂笑一声,冲着俞生等人的方向微微挑高下颌,“这笔账,总该先算一算吧。”

不管有何理由,空桑与天海两族、宴仙国联手入侵不周山是事实,且犯在太史殷的大忌上,即便伊挚,也无从辩驳,只得无奈道:“你想怎么算?”

“我还能怎么算?”转过头去,漫不经心瞥过俞生等人,太史殷似笑非笑道:“有你这张老脸在这里,割地赔款大概是不用想了。不如就下个跪认个错,我也就大度的,算了。”

这无疑是极大的羞辱与刁难,即便是性子温和的俞生,也彻底沉下了脸,更遑论东璧与飞龙。

“我看你是在做梦!”气得满面血红,飞龙不顾伊挚拼命使眼色,当即便振翅跃起,愤怒大吼道:“太史殷,你试图强娶澈儿这件事,我们还没跟你算账!你要战便战,反正我想揍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算我一个。”

说话的是策马而来的莲华。冷冷看住毫不掩饰轻蔑之意的竖瞳,他阴测测一笑,直接举起长枪对准太史殷,“来吧,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也不知是赞赏莲华的勇猛还是嘲弄他的不自量力,太史殷微微点了下头,顺势看向俞生与东璧,懒懒道:“你们一个个上也浪费时间,就一起上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不使用雷电,也会点到为止。”

这哪里是公平起见,分明就是极度的蔑视,终于惹得一直在隐忍的俞生眼里泛上难掩的火气。伴随“锵”的一声龙吟,玄冰剑出鞘,他直视太史殷,缓缓步下水龙的脊背,“那就让我来会会你吧,太史尊上。”

似乎没想到俞生竟会是第一个应战的,太史殷微一挑眉,不无嘲弄的勾了勾唇角,“到底是龙王,勇气可嘉。”说完这话,他抬手抚向雷音高高昂起的头颅,淡淡道:“退吧,没必要。”

“喂!俞生!”没办法强令俞生,伊挚只能挡到他面前,用充满焦急的眼神看住他,疾声道:“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别忘了你身后还是数十万海族将士!”

“伊伯父。”平静回望伊挚,俞生浅淡笑了一下,“并非我意气用事,而是这笔账迟早要算。”目光移向太史殷,他缓缓敛去面上笑意,正色道:“太史尊上,这场比试只关乎你我之间,不牵扯到东海与不周山,你认可吗?”

“自然。”扬起银蛇剑轻拍伊挚的肩膀,示意他让开,太史殷眯眼看向其余几人,“所以,你们几个也不用再有顾忌,一起上吧。”

很显然,那睥睨一切的高傲目光已激怒了几位当事者,不等俞生有所动作,莲华已翻身下马,持枪直刺太史殷面门。而早已火大到极点的飞龙也紧随其后,双枪对准太史殷的头顶,自高空直直俯冲而下。

不周山之主的武艺当真了得,先是以剑隔开气势万钧的玄铁长枪,紧接着一个错步闪过飞龙的突袭,几乎在一瞬间就化解了他俩的攻势。不仅如此,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有余裕看向俞生,沉沉笑道:“龙王不必觉得三打一不公平,只管上便是。”

东璧就在俞生身侧,可太史殷从始至终都未正眼看过他,就连目光掠过也是视若无睹,让他明白这是对方无声的羞辱,顿时羞恼至极。用力握了握刀柄,正要策马前冲,却被伊挚一把紧紧挽住了缰绳,惹得他眉心一蹙,沉声道:“这是我的私事,国主大人也要拦吗?”

“你是空桑的将军,代表的是空桑的态度!”

“呵……那,就请大人当空桑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吧。”回以冷淡的一睹,东璧抬手,将肩头象征身份的徽章扯落,望着伊挚不可置信的脸,漠然道:“反正,在您眼里,我也只是个将军,配不上您儿子高贵的出身。”顿了一下,他慢慢将缰绳夺了回来,微扬起唇角,“可作为一个男人,我还是想替自己争上一回!”

“我什么时候……东璧!”

充耳不闻伊挚在身后厉声疾呼,东璧策马扬鞭,扑向战场。而此时,俞生也已加入了战斗,让战局变得更加混乱。趁着太史殷被莲华与飞龙合力牵制的机会,东璧狠狠一夹马肚,对着他直直撞了过去。

因着俞生战力不俗,又被同样武技高超的莲华和飞龙缠着,太史殷即便感知到了危险,也无法立刻脱身,只能硬扛吃痛狂奔的黑马带来的猛烈冲击。

“唔!”连退数步,呕出一口血来,太史殷一手撑着银蛇剑,一手缓缓拭去唇角的血渍,眯眼看住面色森冷的东璧,轻喘着笑了笑,“不错,算我小看你了……”

不语回望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碧色竖瞳,片刻后,东璧眼底泛起一抹狰狞的笑意,“我说过,一定要你付出代价,这还只是一点点回报而已。”

看出太史殷已然受了内伤,俞生停了手,可飞龙却不依不饶,大声喝道:“跟他废话什么?趁他病要他命!上啊!”

“住手!!!你们别打了!!”

就在东璧翻身下马,要只身迎战太史殷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北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声焦急得几乎要泣血的呼喊。

那呼喊声太过熟悉,惹得五人皆是一愣,忙不迭循声看去,只见伊澈正被西凤搂在马上,朝着这边疾奔。

“澈儿!”久不见幼子,又看他面色苍白,颈脖间还缠着微微渗血的布条,伊挚面上满是忧色,顾不得帮太史殷拦下杀气腾腾的东璧,转身迎了上去。

可伊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被西凤带到五人面前后,不等马彻底停稳,已挣扎着跳了下来,急得西凤大吼:“慢些!当心伤口再裂开!”

看到他们皆有不同程度的挂彩,伊澈脸色再次白了白,忍着颈上火辣辣的疼痛,紧蹙着眉眼哽咽道:“不要再打了!算我求你们了,行吗?难道你们真的要这天下生灵涂炭才甘心吗?”

见伊澈站立不稳,西凤匆匆走过去想扶住他,不想莲华一枪刺来,猝不及防之下,肩头被刺出一个血洞。发出吃痛的闷哼,他眼底漾开一抹恼怒,凌厉喝道:“澈儿让住手,你是聋了吗?”

“你没资格提澈儿!”从在战场上没有见到西凤那一刻起,东璧便知道自己受了他的蒙骗,沦为了他的棋子。如今再看伊澈带伤而来,面容虚弱憔悴,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即转过刀口对准他,阴沉沉道:“再往前一步,我杀了你!”

“你们还没闹够吗?看看你们这狼狈的样子,不觉得羞耻吗?”不被儿子理睬,令伊挚既气恼又尴尬,只好向陆槐方投去求助的眼神,自己大步走到六人当中,皱眉道:“你们不是国君便是一国大将,难道非要杀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吗?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将伊澈护在臂弯里,看他几次都想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上前解决纷争,陆槐方低下头在他耳畔柔声道:“澈儿乖,没事的。既然你爹已经回来了,就将一切交给他来处理吧,你也辛苦得太久了。”

虽说气恼父亲当初一走了之,但对于陆槐方,伊澈还是心怀尊敬,闻言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可就算伊挚有平息争端的心,除了本性温和的俞生和忌惮伊澈再出事的西凤,其他四人压根不理会他。尤其是莲华,听了他的话阴沉一笑,嘲弄哼道:“废话连篇。”

“你!”知道莲华不服管束,伊挚恼怒瞪了他一眼,连连吸气忍住火气,竭力用平和的口吻道:“你们也看到了,澈儿还带着伤,需要赶紧休养。不如各位今日先领兵回去,一月之后来空桑详议后续事宜吧。”见他们仍是不动,他无奈长长叹了口气,“你们再如此僵持下去,真的会逼死他的……就当我这个做父亲的……求你们了!”

他们当中,唯有西凤知道伊澈是抱着自绝以平天下之心而来,且看到秦军还被困在闪电牢笼之中,巴不得立刻退兵。闻言,他重重点了下头,在旁帮腔道:“你们知道澈儿是怎么受的伤吗?他不想自己沦为天下大乱的罪人,决意自裁,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

先是一愣,而后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默默倚靠着陆槐方,眉眼低垂,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年,几人目中的戾气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或明显或隐藏的怜惜。

终于,俞生开口了,“好,海族退兵,一月后空桑相见。”

本就对伊澈百依百顺,既已知道他心意,飞龙也赶忙道:“那你把天族也带回去,我去空桑陪澈儿。”

“我不要你陪,你也回去。”已是身心俱疲,就算知道飞龙是好心,伊澈仍坚决摇了摇头,垂眼低声道:“我累了,还请各位给我一个清净的去处……”

听得出那低哑的嗓音疲惫不堪,莲华目光闪了闪,说了句“好好养伤”便大步离去。

见六人当中已有三人先后离去,伊挚长出一口气,皱眉看向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太史殷,沉声道:“太史,你也放秦军将士回去吧。另外……你自己受了伤,早些回去诊治要紧。”

看也不看伊挚,在收回笼罩着秦军的闪电之后,太史殷对伊澈伸出手,“随我回不周山。”

这般理所当然的言辞,惹得东璧登时大怒,厉声喝道:“太史殷!你给我适可而止!”

“东将军,请你先去整肃军队,再为我备一辆马车。”轻轻打断东璧的话,伊澈抬眼与泛上不悦之色的竖瞳对视片刻,向前走了几步,神色平静的说道:“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太史尊上。”

看出了伊澈眼里的疏离,太史殷飞快蹙了一下眉心,不动声色侧过身去,示意他跟上自己。可伊澈只跟他走了十来步便不再向前,他面色微沉,转身直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并不回答,只伸手轻轻握住还沾着些许血渍的修长手指,伊澈从怀中摸出那枚紫晶蛇戒,放入太史殷掌心。仰头看住骤然冰冷的俊美面孔,他眼底泛上一抹伤感的浅笑,用一贯温和的语气道:“天目水晶太过珍贵,我承受不起,还是请尊上收回去吧。”

终于明白伊澈方才的疏离从而何来,太史殷薄唇微动,似要解释什么,可站在他身前的少年已俐落转身,头也不回的远去。手指一点点屈起,任凭冰冷的蛇戒将掌心硌得生痛紧紧握住,他忍着胸中从未有过的刺痛,眯眼望着那抹纤瘦的背影,突然开口:“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一月后,我会让你重新再戴上它。”

低沉的嗓音随呼啸的寒风飘入耳中,伊澈脚步微顿,回头看向依旧直直望着这边的眼,唇侧泛上温润的浅笑,几乎不可闻的道:“保重……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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