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越前龙马根本就是个没有生活常识，根本没有长大的小鬼！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平等院强抑着怒气，冷冷盯着完全无视自己，正埋头与游戏机奋战的少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有生气的理由。这混蛋小孩跟自己回到家后什么都不管不顾，将球袋随手一扔便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也就罢了，他能够体谅新生报到这一天如打仗般的劳累。但他没想到这小孩迷糊到连行李都不带就来上学了，自己问起时还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如果能够事先预料到把这小混蛋带回来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平等院很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去动那莫名其妙的恻隐之心。他一定是昏了头了，才鬼使神差的主动开口邀这小鬼跟自己同住！

他并不是一个有多好心的人，更没有耐心在密集的课程里还抽出不多的时间去照顾一个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孩。所以，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看到那双可怜巴巴的猫眼，就作出了这么荒唐的决定。

虽说这些年一直关注着这小鬼在ATP的战绩，但事实上他们从认识以来所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如今天的多，他怎么会这么在意这小家伙有没有地方住，还会在对方乖乖跟自己走后心中有一丝没有缘由的兴奋？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遗忘过这个小鬼，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们之间短暂的交集？从U-17彼此有了摩擦之后，就一直这样。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平等院不由自主的看向让自己困惑不解的少年，恰好对上那双圆圆的琥珀猫眸。

见平等院注意到自己了，少年眨眨眼，张口就道：“有吃的吗，大叔。我饿了。”

臭小鬼，果然一开口就没什么好事！在无辜的目光下强抑住磨牙的冲动，平等院皱着眉起身，道：“跟我走。”

若是在平时，平等院要么自己胡乱做点吃的，要么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个三明治便对付了。但今天突然多了这么个拖油瓶，而且这个拖油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实在没办法像往常那样敷衍了事。更何况，这小鬼在自己这边住下，必须的生活用品也是需要采购的。

所以，哪怕心中已对少年抱怨无数，他还是驾驶着平日不常用到的汽车，带着少年前往白天他们相遇的那个商业区。

找了家还算看得过去的快餐店，将少年安顿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平等院这才去柜台前买了彼此的晚餐。可当他走回来时，看到少年已经拿掉了掩饰身份用的墨镜和棒球帽，正趴在窗口朝外东张西望，顿时又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

这个混蛋小孩，难道就不知道此时被人认出他是ATP的现役球员，还是被球迷追捧的网坛王子会引起多大的骚动吗？他今天已经够不爽了，这小鬼还要给他找点不痛快才安心？

一回头就看到平等院眉心紧蹙，满脸怒容的样子，少年不解的歪了歪小脑袋，想了想才小声解释道：“墨镜压得鼻子疼，帽子戴着热。”

热？以前不是一天到晚戴着帽子装酷吗，那时候怎么不喊热了？在心里无声的腹诽，平等院浓眉一挑，收住想要走向少年对面位置的脚步，坐到他身侧，用自己高大挺拔的身躯严严实实的阻隔了过往行人的目光。

“吃吧，吃完了去超市买东西。”伸手拿过汉堡仔细的撕开包装纸，连同饮料一起递到少年手中，淡淡的催促了一句。

“唔……谢谢。”接过对方递来的食物，少年不自觉的红了红脸，道谢之后便低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饿了的关系，他竟觉得今天的汉堡格外美味，心情莫名愉悦非常。挑起眼角偷偷看了看平等院平淡无波的面孔，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大叔也是在哈佛念书吗？”

正拿着食物送往嘴边，听少年这么一问，平等院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无声的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无可奈何。从见面到现在，好几个小时过去了，终于想起来了，他应该为这孩子到底还是关注到了自己而高兴，还是该为这迷糊的性格感到无语？

“大叔？”咬了一口汉堡含在口中，见平等院没有吭声，少年疑惑的皱了皱眉，含糊不清的嘟哝道：“难道大叔是来玩的？大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玩了？”

已经不想去计较少年的大脑回路是如何构成的，平等院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那份晚餐。直到吃得差不多了，他一抬头，那张沾满番茄酱的粉红小嘴即刻落入眼中。微微蹙眉，伸手拿了张纸巾替少年擦了擦，淡淡的道：“我来哈佛已经好几年了。”

“哦？那大叔念的是什么专业？”丝毫不觉得此刻彼此之间的气氛出奇亲昵，少年凑过去任由平等院为自己擦拭，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动也不动的盯着对方，好奇的道：“还以为大叔还在继续打球呢。”

眉心轻拧，静静的看了少年好一会儿，平等院放下手中的纸巾，撇开脸去。沉默了片刻，他平静的应道：“受了伤，打不了了。”

那低沉的嗓音一如平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可落在少年耳中，却有着振聋发聩的效果。愕然瞪大眼眸，直到确信对方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一把紧紧抓住平等院的手腕，低声道：“大叔，不要难过。”

没料到向来性格迷糊的少年竟会安慰自己，平等院壮硕的身躯不自觉一颤，猛的回过头去。入眼的，是一双含着些许担忧的清澈猫眼，让他平静的心漾开一抹涟漪。情不自禁的抬手，轻轻抚开散落在精致脸庞上的墨绿色发丝，他垂眼哑声道：“都过去了，没什么。”

那时的年轻气盛，让他不顾一切去救下了杜克渡边的妹妹，导致后背受伤。而这伤势不仅让他在那一年的世界U-17上输掉了与法国队的比赛，葬送了日本队当年夺冠的可能；更是给他留下了永远无法忘却的悔恨。

不要软弱，不要滥用同情心，他曾经用格外严酷的方式让德川和也明白这一点，即使所有人都误解他的用心也无所谓。可没有人知道，他不仅仅是在提醒德川，更是在提醒自己，提醒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如今的他，已经无法再完成一场正式的比赛，哪怕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如今的他，只能将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网球教练的学业当中，以弥补他心中那份对网球永远无法抹杀的热爱。

见平等院说完话后久久的沉默了下去，少年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做到，不由得苦恼的咬了咬嘴唇。

其实，在他心里，一直把这个人视为对手。即使在那一年的世界U-17比赛上代表美国队击败了对方，而那场胜利对他而言不过是惨胜，并不值得有多高兴。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知道，越前龙马渴望战胜的人名单里，平等院凤凰是排在第一位的。这个人，从未被他遗忘过。

想了许久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安慰平等院，心思简单的少年干脆选择了身体力行，伸手轻搂住对方宽阔沉稳的肩膀，掌心一下下轻拍着他的后脑，轻声道：“不要难过了，大叔。”

即使心中有些许的感动，但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少年的动作跟拍一只狗没什么两样，平等院暗暗咬牙，不断的说服自己，这少言寡语的小家伙只是在表达安慰，没别的意思。

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让紧抿的唇微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任由少年轻轻拥抱了自己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退开，收拾起桌上的包装纸，道：“走吧，去给你买要用的东西。”

“哦……”不肯承认心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失望，少年低应了一声，抓起帽子和墨镜戴好，随着平等院起身，朝外走去。

超市在商业区的另一边，吃饱喝足的两人只当饭后散步，并肩缓缓前行。因为担心一直东张西望的少年不留神走丢了，平等院干脆将他纤细的手腕抓在掌心，还偶尔用身体帮他隔开熙来攘往的人群。

肆意享受着这份默默无语之下不动声色的关心，少年猫一样的琥珀眼眸微微眯起，唇角满意的扬起。

大叔是好人呐……虽然看起来很凶恶，像个坏人一样。

看在少年刚才表现还算过得去的份上，平等院暗自决定第二天做顿像样的日式早餐以示奖励，径自挑选了一大批食材，又选好牙刷毛巾这些日用物品，才走向内衣区域。伸手随意拿起一盒还算满意的内..裤看了看，他回头问身侧的少年：“你穿什么Size？”

其实根本不用问，看那纤瘦的身体，恐怕最小号勉强能合适了，平等院此刻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少年带往儿童内衣的货架。

思绪还在神游，听平等院这么一问，少年低头看向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孔顿时涨得绯红。

混蛋大叔！居然带自己来挑选内..裤！真是多事！

抬脚就想走，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的确没带两条换洗的，少年只得又站住。手忙脚乱的将平等院已自顾自放入购物篮中的内..裤抓出来放回原处，他窘迫的低叫道：“不用你挑，我自己会选！”

就是打死他也不要穿这种看起来没多少布料的紧身三角内..裤，大叔实在太猥琐了！恨恨的瞪向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少年再一次强调：“我自己选，不要你多事！”

好笑的看着少年难得的羞恼表情，平等院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一货架满满的内..裤抬了抬手，示意对方任君挑选。

脸上的热度有越来越烫的趋势，少年轻咬着嘴唇，一双猫眼满是不自在的在货架上游移，终于选定了一款样式保守的白色平角内..裤，连忙拿起来仍进购物篮，扭头道：“我选好了。”

“你选好了？确定这个Size你能穿吗？”拿起盒子仔细的看了看，看着那XL的标签，平等院强忍住笑意，伸手将盒子放回货架，又挑了盒同样款式，适合少年的Size。好整以暇的盯着那红透了的耳廓，他恶意逗弄道：“还是小孩就别装大人，你挑的那个Size给你当裙子都够了。”

“大叔你这个混蛋！”终于被对方话语中的调侃惹怒了，少年压着声音低吼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朝收银台快步走去。

看着那匆匆远去的纤瘦背影，平等院连忙快步跟上，心中闷笑不已。原以为骄傲飞扬是这小孩的全部，没想到私底下脸皮竟然这么薄，才逗了几句就恼羞成怒了，真像只猫。本来还想带他去挑睡衣的，看来是没机会了。不过，无所谓吧，自己的衬衣随便拿一件出来，也足可以给这小鬼当睡衣用了。

没由来的觉得有点兴奋，但看少年已经快不见了踪影，平等院无暇去深究这份突如其来的期待究竟为何，大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