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男少主】抉择(12)

既然太史殷亲自来接,伊澈便再没有继续留在驿馆的理由,只能随他前往不周山皇宫。

位于皇城郊外层峦叠嶂的群峰之上的不周山皇宫,由最上等的紫水晶磨制而至的巨型砖块建造而成,向下可俯瞰整座皇城,向上则高耸入云,气势无比恢弘,给每一个得见它的人以强大的压迫感,一如它的拥有者。

站在山脚下皇宫入口前,抬头仰望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冷冷清晖的水晶高墙,伊澈不禁暗自咂舌——不说别的,但看那每一块就有一人多高的紫水晶巨砖,就可以想见不周山的实力有多么雄厚。若再说目之所及处装备精良的守卫以及驱使着身型巨大的灵虺游弋在半空中巡防的士兵,那他只能庆幸太史殷并未出兵空桑,否则十个空桑也早被他踏平了。

仿佛看出了伊澈心中的震撼与不安,太史殷微微扯动唇角,向他伸出一只手,“过来。”

事已至此,除了顺从,伊澈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只能将手轻轻放入太史殷掌心,被他拉着跃上不知何时匍匐在脚边的紫鳞巨虺头顶。那虺大得过分夸张,光一颗眼珠就堪比伊澈半个身子,踩上去如履平地,起飞时更是悄无声息,让他一时未曾察觉,注意力仍集中在太史殷寒意彻骨的体温上,轻声道:“尊上的手好冷。”

紫鳞巨虺已飞至高处,见伊澈面上没有丝毫惧色,太史殷略显意外的扬了扬眉,意味深长哼笑一声,“胆子倒不小。”示意伊澈转头,看向正簇拥过来,恭敬行礼的御虺士兵,他淡淡道:“那是龙骑军。”

“呀……”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已在高空,伊澈不由得轻呼一声,下意识抓紧了太史殷的手。虽说在云端天境时也飞过,但从始至终都是被飞龙牢牢抱在怀里,哪会像此时这般稍有不慎便会跌得粉身碎骨,他是真的有些怕了,本能的向身边的男人寻求依靠。

看到伊澈面色微微泛白,如受惊的小兽向自己靠来,太史殷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抬手环向盈盈一握的纤腰,他眯眼注视难掩慌乱的蓝眸,似笑非笑勾起唇角,“你在怕什么?怕我把推下去吗?”

听出了极富磁性的低沉嗓音中夹杂的轻嘲,伊澈大约猜到这不过是太史殷的试探,略微定了定神,抬头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转眼看向正从两侧守护他们的龙骑军,他由衷赞叹道:“从前只听闻尊上能驾驭猛兽,今日亲眼得见,当真叫人敬服。”

淡淡瞥过满含钦佩之色的冰蓝眼眸,太史殷不置可否扯动了一下唇角,“这张嘴倒是惯会说好听的,可惜不知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转眼间,雄浑巍峨的紫晶宫殿已至,太史殷的神情恢复了惯有的冷漠,跃下巨虺后便径直向内走去,吩咐恭顺垂首立于正门两旁的侍从:“将他弄暖和了再送过来。”

想来不周山之主御下十分有方,等候在旁的侍从虽多,却半点声音也没有,待伊澈略显吃力的从巨蟒头上下来后,立刻领着他往偏殿去了。

不周山皇宫的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华丽贵气,伊澈一面走,一面欣赏无处不在的精致紫晶陈设,不知不觉来到一间宽大的浴室。本想说单独沐浴即可,不必有人伺候,可见跟随而来的侍从面容肃穆,不苟言笑的模样,他也只好安慰自己“入乡随俗”,由他们去了。

一时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物,又在侍从的坚持下裹上一件厚实的披风,被引领着出了偏殿,伊澈虽感奇怪,也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到回答,索性不问了。就这么默默走了一路,直到一座看着比别处更肃穆了几分的殿宇出现在眼前,他方感到有些不对劲,微蹙着眉问道:“这是何处?”

“主上的寝殿。”

半夜进入一国国君的寝殿,这样的规矩放到哪里都不合时宜,伊澈越发生疑,当即停住脚步,微微笑道:“夜已深,想来尊上已经歇息了,我不便打扰,还是请带我回住处,明日再来吧。”

发现伊澈不肯走了,走在前面的仆从转过身来,目视前方,一脸淡漠的答道:“主上并没有为您安排别的住所。伊少主,请吧,主上还在等着您。”

说话间,和先前那条紫鳞巨蟒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形缩小了不少的灵虺不知从哪里游了出来,游到伊澈脚边,昂首嘶嘶吞吐着血红的信子,看得他后背一阵发凉。顿时明白这条灵虺是受太史殷之命而来,根本由不得自己愿意不愿意,他只能无奈叹了口气,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走入寝殿,眼看引路的仆从在两扇紧闭的门扉前住了脚,伊澈知道此处便是太史殷的卧室,微一蹙眉,低声问:“我就这样进去?不需要禀报吗?”

“是。”替伊澈推开门,仆从微微躬身,以平直无波的声线道:“伊少主,请。”

抬眼看去,见门后是空无一人的起居室,伊澈略微想了想,跨进门去。原地站了片刻,回头时看见门扉已悄然无声的合拢,唯有紫皮灵虺跟了进来,盘踞在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叫道:“太史尊上?”

“进来。”

低沉的嗓音是从厚厚的天鹅绒幔帐传出来的,缭绕着些微的睡意,听得伊澈越发感到不安,却又不得不往前走,因为那条紫皮灵虺已将头颅停在了他脸侧,透出明显的威胁之意。

走到幔帐前,回头见灵虺已重新蜷缩在了门口,伊澈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将幔帐掀开一条缝来。扑面而来的暖意让他浑身顿时起了薄汗,正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走进去,他一抬眼便看到太史殷正靠坐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张华贵的圆床上,上身披睡袍,腰部以下虽盖着厚实的金丝绒被,却有一条长长的蛇尾从床尾垂落下来,深紫色鳞片闪烁着冰冷的银辉。

终于明白太史殷为何会生有一双竖瞳,原来他竟然是世间极难得见的蛇人,伊澈既惊又恐,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怕了?”见冰蓝色眼眸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瞪得滚圆,再不复气定神闲,倒显得稚嫩可爱,太史殷唇角微扬,饶有兴致的眯眼审视了一阵,方淡淡道:“还不进来?”

语气虽淡,但不容拒绝之意却十分明显,伊澈只能强忍惧意,一步步走向神情高深莫测的男人。站在床尾,他竭力用平静的眼神与太史殷对视,轻声道:“不知尊上这么晚让我过来,有何事要说。”

目光在精致的面孔上停留了片刻,太史殷缓缓坐直,用淡漠的口吻道:“上来。”

不是没想过太史殷深夜让自己来寝宫的意图,可当心中的猜测变成事实,伊澈仍难忍慌乱,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明明屋内温度很高,他却有如同置身冰窖之感,尤其是被那双深不可测的碧色竖瞳一动不动的盯着,让他自觉就是一只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不敢动弹,亦无路可退。

“不上来?”仿佛已经欣赏够了伊澈内心胆怯却又倔强强撑的模样,太史殷突然一扬蛇尾,寒光闪烁的尾尖犹如一柄利刃划破了他死死拽在手中的披风,紧接着抵住他绷得紧紧的下颌,眯眼道:“虽然看你在困境中拼命挣扎的样子不啻为一种乐趣,但并不是现在。别忘了,你还有求于我。”

冰冷的蛇鳞在颌下轻蹭,些微的刺痛像极了刀刃滑过的感觉,令伊澈不寒而栗,不断提醒着他,无论是自身的实力还是当下的情势,他都没有任何与之抗衡的资格。想清楚了,反倒不再那么惧怕,他垂眼走了到床沿,脱了鞋子,掀开被角,躺倒在漠然注视着他的男人身边。

看着伊澈双目紧闭,眼睫微微颤抖,一脸认命的表情,太史殷眼底闪过一抹浅浅的霾,扬手熄灭了灯光,将他搂入臂弯。恰到好处的温暖体温顿时盈满怀抱,他满意的勾了勾唇角,“不错,很暖。”

虽隔着两层衣物,彻骨的寒冷还是穿透布料渗入肌肤,伊澈不禁颤抖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睁眼看向在一室黑暗中仍明亮锐利的碧眸,他小声问:“尊上畏寒么?”

“你已知道我是蛇人,蛇人冷血,畏寒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察觉伊澈对自己的惧意已减少了许多,太史殷意味不明轻笑了一声,用蛇尾一圈圈绕上他的腿,稍微用力绞缠的同时懒懒笑道:“怎么?想到对付我的办法了?”

是想到了,却不敢继续深想,伊澈很清楚太史殷既敢把弱点毫不掩饰的展露出来,必然有恃无恐,他最好连半点利用这个弱点的念头都不要有,否则葬身之地很可能就是门外那条紫鳞巨蟒的肚子。极力无视双腿传来的压迫感,也不管太史殷是否能看见,他仰面浅浅一笑,“夜深了,尊上该歇息了。”

在伊澈上床前,太史殷的确因寒冷而昏昏欲睡,但如今有了这个让他格外适意的暖炉,反倒精神了许多。不理伊澈之言,他将冰冷的手指探向姣好的颈脖,不紧不慢的摩挲着细腻柔滑的肌肤,直到平稳的呼吸逐渐急促,方勾出那枚紫晶龙佩握入掌心,肆意享受其上的一抹暖意,缓缓开口:“你爹可说过这东西有何意义?”

就算同俞生私定过终身,却也从未同榻而眠,被太史殷这般紧紧贴靠着,浑身都被笼罩在他冰冷强大的气息当中,伊澈极不自在,甚至有种难言的羞涩。可每次稍微一动,缠绕在腿上的蛇尾便收得更紧,他只能僵直着身子依偎在太史殷冰冷的怀抱之中,轻轻摇头,“没有,爹爹只说过,这是尊上送给我和姐姐的礼物。”

“礼物?他是这么说的?”发出一声低低的哂笑,太史殷重新将紫晶龙佩放回伊澈颈间,撩起一缕柔软的发丝在指间把玩了一阵,缓缓道:“也罢,他要这么想,随他吧。”

总觉得太史殷在暗示什么,却始终抓不到关键有用的信息,伊澈微微皱了下眉,低声问:“难道不是礼物么?”

“呵,自然是,礼物。不过,礼尚往来,你猜伊挚会给我准备什么像样的回礼呢?”别有深意的看了伊澈一眼,见他微微启唇,似要继续追问,太史殷仿佛突然失去兴致一般闭上了眼,漠然道:“你的话太多了。谨言慎行,才是在我身边的生存之道。现在,睡觉。”

原以为会彻夜难眠,可再睁眼时,天色已是大亮,伊澈一时有些迷糊,怔怔的躺在床上出神。直到窸窣的衣物声传来,他这才转头,恰好看到太史殷正在侍从的服侍下更衣。犹豫着要不要等侍从后离开后再起来,又见太史殷扬手示意他们退去,身上军装却只穿了一半,他略一迟疑,掀开被子下了床。

看伊澈微红着面孔走上前来主动替自己整理衣物,太史殷唇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垂眼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爹倒是把你教养得很好,知道不是自己的地盘,就可乖乖放下身段伺候人了。”

到底是揶揄还是夸赞,伊澈并不在意,目不斜视的为太史殷扣好衬衫,一面提他系上暗红色的领带,一面温顺的应道:“毕竟我此来,是有求于尊上的。既然都已经给您当了一晚上的人型暖炉,伺候您更衣又有什么不能的?”说罢转身,拿起搭在一旁的深紫色长军服展开,他抬眼看住微微挑高的碧瞳,轻声道:“尊上,请。”

伸展手臂,示意伊澈将军服往身上套,太史殷眯眼看着坦然驯顺的精致面孔,半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牙尖嘴利,倒很像你娘。”

太史殷的身量很高,伊澈必须要踮起脚尖才能为他穿好衣物,突然听到他提起母亲,不由得微微晃神。沉默了片刻,他又装作若无其事一半,轻轻将军服拉扯平整,弯腰系上腰带,挂好配饰。待到手里的事做完,他方退后一步,微笑着打量太史殷,由衷赞道:“尊上穿上这身军服,当着风姿出众,尽显威严,叫人折服。”

能屈能伸,又懂得隐忍克制,的确让太史殷高看了伊澈几分,遂道:“既然你说对我有所求,那就说说看,想求我什么。”

怎会不懂从昨夜见面到此时,太史殷故意不提东璧,是在等着自己开出条件,伊澈轻轻吸了口气,主动施了一礼,平静道:“可否请尊上,让我同东将军见上一面。”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没有一上来就提出释放东璧,而是只求见面,如若不周山之主连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允准,反倒失了气度,这样的聪慧令太史殷欣赏,微微颔首道:“可以。”见冰蓝色的眼眸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喜,他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我要检阅龙骑军,你同我一道去。之后,我再派人带你去见他。”

“好,那就容我先去洗漱更衣,请尊上稍等。”冲太史殷感激的笑笑,伊澈转身拿过与军服相配的黑色毛领披风,踮起脚尖披在他肩头,柔柔说道:“尊上畏寒,还是穿得厚实些,免得着凉了。”

看得出伊澈有刻意讨好亲近之意,太史殷坦然受之,待他整理好披风,双手送上权杖,方转身对正匍匐在门口的灵虺道:“雷音,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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