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幸村压榨过一段时间的劳动力，越前对支援组早就熟门熟路了。正式报道那天，他不等头天通宵加班的不二起床，独自一人拎着替幸村打包的早餐，径直往支援组的楼层去了。

 

没能见到幸村，带来的早餐倒便宜了接替不二继续工作的忍足侑士，一脸悠闲坦然的吃相看得越前直皱眉。支援组里他熟悉的人不外乎幸村和不二，但并不表示他不知道忍足老奸巨猾的程度与两人其名，即使心中有些不爽也勉强按捺住，随口问道：“幸村前辈呢？他不是一向来得最早吗，今天没看见人？”

 

“他啊，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喝了一口黑咖啡，忍足抬头看看越前，唇角露出一抹浅笑，道：“他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休息了。”

 

忍足说得轻描淡写，但越前知道幸村的身体状况一定不是不舒服那么简单——混在支援组这些日子，他了解幸村是个不肯轻易示弱的人，若不是真的撑不住了肯定不会请假的。眼底不自觉泛起担忧，他立刻道：“那我先去看看他，忍足前辈你慢慢吃吧。”

 

“就算要去也晚点，他昨晚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快天亮时才睡着，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出言阻止，见越前低头一声不吭，忍足想了想，站起身道：“不二估计上午也不会出现了，你就暂时先跟着我吧。先带你去见见柳和乾，虽说在我们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但那两个家伙你应该还没见过。”

 

看看桌上堆积成山的卷宗，越前有点不好意思打断忍足的工作，犹豫了一下，道：“前辈先忙吧，我不要紧，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就说一声。”

 

如此乖巧的话语引来忍足舒心一笑，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他走过去拍拍越前的肩膀，轻笑道：“等下再说吧。正好你来了，我也趁机休息休息，坐了一早上腰都酸了。”略微顿了顿，他又道：“早餐很美味，谢啦，小越前。”

 

同越前一起出了小会议室，忍足带他走下楼梯，来到支援组专门存放各种资料的楼层。回头见他在塞满了文件柜、纸箱，连落脚都很困难的走廊上走得跌跌撞撞，忍足伸手扶了一把，皱眉苦笑道：“这里我也很久没来了，没想到那两个家伙这么能折腾，一层楼都不够他们用的。”

 

之前在支援组，越前的活动范围一般仅限于幸村和不二的办公室，这一层从未来过，看到这副景象难免惊讶。不过好在他对管理科怪胎云集的现状基本已经免疫了，面上也没表现出来，跟着忍足一边走一边问：“我要见的是谁？”

 

“柳，柳莲二，你看到的一切大部分都是他搞出来的。”走到一扇门前，忍足示意越前稍等，敲门的同时回头对他笑道：“你见过有人闭着眼也能读书写字吗？马上就能见到了。”

 

得到应允走进去，越前还未见到柳，已先行看呆了——这居然是一间和式风格的房间，与管理科其他地方简单中充满未来感的装修风格大相径庭，整洁程度也与外面他看到的天差地别。如果不是知道身在管理科，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小心走到什么古代电视剧的片场里去了。

 

觉得越前目瞪口呆的样子很可爱，忍足抬手摸摸他的发，轻笑道：“惊讶吧？整个管理科也仅此一处。不知道幸村是怎么想的，居然会答应柳把办公室搞成这个样子。”

 

“没想到带越前来的竟然是你，我还以为会是不二。”清雅温润的嗓音从纸质移门后传来，一个身着和服的修长身影推门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对越前伸出手道：“我是柳莲二，说起来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交谈吧，越前。”

 

“柳前辈……”觉得柳的装束虽然奇怪但很好看，越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目光最后落在俊秀的脸庞上一直不曾睁开过的眼眸上，歪着头好奇的问：“前辈真的是闭着眼也能读书写字？这样走路不会撞到吗？”

 

没料到这个后辈见面后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样的，柳不禁一怔。再听忍足在旁边闷笑，他无奈叹了口气，唇角微微一扬，道：“这个么，以后相处久了就知道了。很高兴见到你，备受瞩目的新人。”

 

“没什么可瞩目的……”有点不好意思的皱皱眉，越前在柳的安排下坐到靠窗的矮机旁，捧着对方倒来的茶水，眼睛不断瞄向忍足，仿佛想问柳的工作职能。

 

读懂了越前眼中的疑问，忍足淡淡一笑，道：“柳是负责数据分析的。我们从里世界得到的一切资料最后都会汇集到他这里，通过他的结论发现可疑的地方再加以追查。在我们行动过程当中，他也会适时给予建议，严防调查方向跑偏。另外，他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外号叫移动的图书馆，可以说世界上有的书，他基本都读过，而且记得住。所以啊，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应该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看看柳，再想想刚才过来时走廊上成山的书籍资料，越前突然感到有些头疼，微蹙着眉问忍足：“那我要跟柳前辈学的就是看书、分析资料了？”一想到未来一段时间里都要过这样的生活，他不仅是头疼了，简直是头大！没办法，他从小就讨厌读书写字什么的，没想到离开学校之后还要重新经历一遍。

 

不用想都知道越前在苦恼什么，忍足看了看柳，抿着唇窃笑，抬手示意对方来解释。而收到他饱含揶揄的暗示，柳面色不改，随手拿起一本书在手中翻了翻，道：“虽然我很希望有人能帮我分担一些工作，但当务之急你要学会的是分析方法，对你今后参加行动也有所裨益。至于阅读……你若有兴趣，我不介意把藏书跟你分享。”

 

听完柳的解释，越前总算是安心一些了，偷偷松了口气——只要别让他看那么多书，做什么都好。转念之间，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柳什么书都看过，那描写某些内容的书是不是也读了不少呢？当然，这问题他没好意思问，只低着头很努力的憋笑。

 

越前那点小心思在素有“军师”之称的柳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但就因为太好懂了，惹得柳微微蹙眉，竟难得的睁眼看了看他，褐色的眼眸飞闪过一抹好笑又好气的无奈。不欲戳穿越前，柳转头面对忍足，问：“精市好点了吗？”

 

“再好能好到哪里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死要强的脾气，谁说都没用。”微敛笑意，忍足的面色看起来有些阴沉，默默低头喝茶。沉默了一会儿，他起身道：“行了，我带越前去乾那边见一面，等下把他送到幸村那里去。说不定他的话，幸村还能听进去一点。”

 

“哦？”略显意外的挑了挑眉，柳再次睁眼细细打量坐在面前眉眼微蹙的少年，眼底浮起一抹了然。慢慢起身，他走进里间取了一盒和式点心递给越前，道：“就当见面礼吧，喜欢的话再来问我要。”

 

轻轻说了声“谢谢”，越前跟着忍足一起离开，走上走廊时忍不住问：“幸村前辈到底是什么病？就算是旧伤也早应该养好了吧？”

 

“那也要他肯好好养才行啊，一天到晚把自己当铁人一样的用，不早死就是万幸了。”低叹一声，忍足回头看看越前，伸手牵住走得极为艰难的他，轻声道：“小越前，就当前辈拜托你，等下去幸村那边好好劝一劝他，让他最近休养一阵吧。”

 

撇撇嘴表示自己不敢保证一定能完成托付，越前皱眉道：“就算我说了，幸村前辈也未必肯听的。”

 

想想也是，幸村虽然表面上温柔和顺，实际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冷淡疏离，忍足觉得越前说得也没错，看来还是要想点别的办法。聪明的脑子转得飞快，他考虑了一会儿，又笑道：“这样，你就说希望他来指导你受训，如果他不答应你就隔三岔五搞出点乱子来不让他省心。放心吧，小越前，不二那里我去跟他解释，总之不会让你受罚的，好吗？”

 

很想对忍足说“幸村前辈真要生气了根本不会罚我，他会整死我的”，可随着走到楼面的另一边，越前突然闻到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连忙捏住鼻子嘟嘟囔囔的问：“这是什么味道？”

 

不动声色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戴好，忍足无视越前气恼的瞪视，朝前快走了几步。把手放在虚掩的门上，他回头笑眯眯的道：“做好心理准备啊，你即将面见的是我们管理科的全民公敌，除了不二人见人怕。”

 

全民公敌？人见人怕？困惑眨眨眼，越前看着忍足将门慢慢推开。然后，他信了——

 

比起柳那间整洁得可以直接拍电视剧的私人办公室，他眼前看到的这一间用凌乱来形容都是客气的，目及之处满满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蔬果植物以及叫不出名目的瓶瓶罐罐。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随着门被推开，一股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气味扑面而来，将他包围得严严实实，差一点就吐了。

 

忙不迭的掩住口鼻闪到一边，不管忍足怎么拉就是不肯再向前一步，越前有点崩溃。“支援组不是负责情报收集和数据分析吗？这是做什么？”

 

“没错啊，乾也和柳一样负责数据分析，不过他有一点特殊的爱好嘛。”见生拉硬拽也无法撼动越前，忍足也不逼迫他了，等气味稍微淡一点后径自走了进去。不久后，他领着一个高瘦的男子回来，对脸都快皱到一起的少年笑道：“乾贞治，我们支援组又一位数据分析高手，和柳一起并成为博士和教授。”

 

“嗯，我们见过的，上次跡部举行聚餐的时候。”抬手推推黑框眼镜，乾盯着越前打量了一阵，转身快步走回房间，很快又拎着两瓶牛奶出来了。把牛奶往越前手里一塞，他道：“你太瘦小了，以后每天喝两瓶牛奶，我会告诉不二监督你的。”

 

仰头看着逆光的镜片，越前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对方了——上次全员帮忙处理跡部送来的食材时，有一个人是被严禁进入厨房的，就是眼前这一位。“乾前辈……”弯腰行礼，越前看看手里的牛奶，不满的蹙眉，道：“我不要喝这个，我讨厌牛奶。”

 

“牛奶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钙质，对你的身体有很多好处，尤其是能帮助你长高。”对越前的拒绝充耳不闻，乾推推眼镜，又道：“稍微等一下，我这里有新研究的蔬菜汁，恢复体力用的，我拿来给你尝尝。”

 

原本只是站在旁边笑看两人的，一听这话，忍足脸色都变了，拖起越前转身就走，边走边道：“不用了啊，乾。我就带越前来见见你，你继续忙吧，不打扰了。”

 

被忍足拖着一路小跑，跑回到上一楼层，越前不解看着明显送了一口气的对方，问：“怎么了，前辈？”

 

“好险……”擦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忍足苦笑一声，叮嘱道：“小越前你记好了，看到乾能跑就跑，千万不要被他抓住品尝什么果蔬汁，那东西会要人命的。如果跑不掉，记得找不二帮你喝，整个管理科只有他受得了那个味道，不……可能他也不是完全受得了……”

 

丝毫不知自己的小命已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但凭借刚才闻到的那些气味，越前也相信忍足不是在吓自己，乖乖点头道：“我知道了，前辈。没事的话，我先去看看幸村前辈，等下再来找你吧。”

 

“嗯，你去吧。”见越前偷偷摸摸想把牛奶放下，忍足不给他这个机会，拿过一瓶拧开盖子，笑道：“虽然乾汁不能喝，牛奶确实对身体有好处，乖乖喝掉吧，长高一点对你没坏处。”

 

接二连三被人直戳痛处，越前有点气恼，但心中还真渴望能再长长个子。憋着一口气灌下牛奶，赶在忍足打开另一瓶之前抱着奶瓶转身就跑，他道：“我去幸村前辈那里。”

 

目送纤瘦的背影飞快消失在楼梯口，忍足勾唇一笑，心想见了不二要一下提醒对方，监督那孩子每天两瓶牛奶不能间断。他虽然不认为越前一定需要长高的必要，但能时不时看到那种不情不愿的可爱表情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