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男少主】抉择(5)

虽未如愿得到解药,但一张详细记载着毒药成分的信却在伊澈到达东海后没几日便悄悄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令正为此事忧心匆匆的俞生顾不得追查这封信是如何进入守备森严的皇宫的,立即招来御医。

经过再三比对确认,证实信上所记之毒正是伊澈所中那一种,御医不等俞生多加吩咐,立刻开始研制解药。

于是乎,在休养了近一月后,伊澈基本康复了。只是他身子本不十分强健,余毒又在身上拖了太久,终落下了遇到季节转变或是过于劳累就会咳嗽咯血的毛病。

“我本来没什么事,可要天天喝这些苦得倒胃口的补药,恐怕还真的会喝出事来。俞生,我就不能不喝了吗?”又是一日见到俞生亲自端着墨黑的药汁前来,伊澈微微皱眉,连退几步试图躲掉那一碗苦药。

虽宠溺伊澈,但事关他的身子安泰,俞生自然不会让步,径直走到他面前,柔声道:“澈儿,你要不肯喝,我只好喂你了。”

不禁想起前几日因为不肯吃药,被俞生嘴对嘴喂下,结果差点擦枪走火的事,伊澈顿时红了脸,赶忙伸手接过药来,憋着一口气灌了下去。扭头去找水漱口,又吃了点俞生随药带来的蜜饯,方觉得那苦味消散了一些,他没好气的瞪住流露出一抹笑意的红眸,不满嘟哝:“我都喝光了,你该满意了吧?”

知道伊澈喝了药嘴里难受,俞生温柔搂他坐到腿上,一面拿蜜饯喂他,一面轻声说道:“不是我硬要逼你喝药,你身子本就弱,若不好好调理,我怎能安心?澈儿,你是因为我才受伤中毒,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治好你。”

看俞生目光微黯,便知他又在自责了,伊澈含笑轻抚俊美的面孔,“都是过去了的事,就别总是挂在嘴边。”顿了一下,他接着道:“如今我也好得差不多了,继续留在你这里也不太好,再过几日就回空桑吧。”

已习惯了伊澈在身边,俞生哪里肯再放他离开,当即摇头,“空桑如今局势不稳,东璧又对你不敬,你回去也是处境尴尬。我已派出探子,让他们去寻找伊伯父的下落。等找到伊伯父,你再回去,岂不好?”垂首一吻落在伊澈眉心,他低低一叹,“澈儿,我明白你这么急着走,是担心我遭到朝臣非议……放心吧,你我已订下白首之约,即便不能立刻对外公布,但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俞生的语气虽还是如常温柔,可其中隐隐包含的强硬却也不容忽视,伊澈猜到他心意已决,不由得暗暗蹙眉。他清楚的,若无俞生的首肯,他根本走不出这万顷波涛之下的龙宫。更何况,东海离空桑万里之遥,就算冒险用避水玉佩出了东海,归途仍是危机重重,极有可能落入已知他在此的西凤之手。

“澈儿?”见伊澈久久垂眼不语,俞生微微皱了下眉,伸手勾起他的下颌,深深看住冰蓝色的眼眸,“澈儿,可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悦之事,让你不愿再留在我身边了?”

自离开空桑,一直被俞生当作珍宝小心呵护着,伊澈哪里舍得看素来沉静的红眸流露出不该属于一位国君的惶惑之色,忙抬手轻轻搂住他的颈脖,“没有。你对我很好,再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闻言,似松了口气般淡淡一笑,俞生倾身在伊澈唇上轻啄,“那不走了,好么?”

对伊澈而言,不走是不可能的,因为如若长久滞留在东海,空桑必然会有异动,无论那异动是出自东璧还是来自其余三方势力。如何让俞生打消疑虑,进而寻求别的机会,他转念之间已有另外的考量,遂依着俞生的手劲偎入温暖的胸膛,轻声道:“我也是害怕一直待在你这里,你朝中那些旧臣会对你多加指责,反倒对你不好……不如,我去云端天境住一阵子吧,正好看看飞龙,也瞧瞧鹄羹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空桑少主长期滞留在东海,的确会引来诸多非议。身为正直贤明的君主,俞生不可能彻底枉顾百官的心声;且如若伊澈被朝臣敌视,将来迎娶他为后也会有更多阻碍。虽说舍不得同伊澈分开,但有着天海御主的身份,借巡视之机前去与他相会比去空桑要方便得多,俞生略一沉吟,微微颔首,“也好,我最近也要着手解决与秦地的领土争端,怕是没时间陪你……过几日,我便让铁骨送你去云端天境吧。”

“嗯。”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伊澈在心底勾了勾唇,越发乖顺的依偎着俞生,抬起满含情意的眼与他对视,用略带不舍的语气道:“你也别太久不来看我……我,我会想你的……”

泛着薄红的俏脸难掩羞意,看得俞生胸中柔情满溢,倾身吻上柔软的唇瓣,低声呢喃:“傻瓜,我哪里舍得。”

……

几日后,伊澈在铁骨龙马的护送下抵达云端天境,又在天族官员的引领下来到鹄羹休养的幽静院落。

“多谢各位大人,之后就不劳各位大人再额外替我安排住处了,我就住在这里吧。”进门前对神色冷淡的天族官员拱手致谢,伊澈含笑看向铁骨龙马,有礼道:“辛苦将军特意陪我走这一趟,回头还要劳烦将军代我向龙王殿下转达谢意。若非他费心周全,我恐怕还要等上许久才能同鹄羹相见。”

作为龙王亲信,铁骨龙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伊澈对俞生的重要程度,自然要为他安排妥帖,闻言立刻谦逊回礼,“伊少主客气了。您是殿下的座上宾,送您前来也是外臣的荣幸。”说罢转头,他对听过他们的话后,若有所思的天族官员正色道:“伊少主在云端天境期间,还请各位同僚好生照顾,切莫怠慢了他。否则,御主责问下来,我们都不好交代。”

都是精明的人,铁骨龙马的告诫,天族官员哪有听不懂的道理,顿时对伊澈多了几分敬畏,躬身答道:“将军放心,臣定会细心安排,确保伊少主在云端天境住得舒心畅意。”

提点完天族官员,又当着对方的面将一枚传声海螺奉与伊澈,铁骨龙马也便不再多留,带人一道离开。

目送他们离去,伊澈轻轻推门走入院落,一眼便瞧见鹄羹正伏在临窗的软榻上沉睡,面色仍略显苍白,不由得生出愧疚之心。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在洁白如雪的双翼上停留了片刻,他开口低唤:“鹄羹……”

不是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间听到熟悉的嗓音,鹄羹下意识睁眼,在看到伊澈后猛然瞪大双眸,“少……主?”仿佛不敢相信所见为真,他用力眨了眨眼,确定当真是伊澈站在面前,忙不迭坐起身来,“少主……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看你。”伸手扶住正要下榻的鹄羹,缓缓在他身边坐下,伊澈微笑望着逐渐泛上晶莹的红眸,柔声问:“你的伤可好些了?在这边可有人给你委屈受?”

忙忙摇头,鹄羹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微颤着嗓音道:“是我对不住少主,不仅泄漏了行踪,还害你千里迢迢来云端天境探望……少主为了来看我,想必也是求了龙王吧……”

“我还好。正巧有事来东海,就顺道来看你,别想得太多了。”见鹄羹对自己受伤中毒之事一无所知,伊澈也不多言,只随口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抬手抚向他的羽翼,“让我瞧瞧你的伤,鹄羹。”

顺从转过身去,任由伊澈拨开外羽垂头细看,仿佛怕他担心,鹄羹低声说:“天族医官照料得很仔细,我已经好多了。想来再养一阵子,我便可以飞回空桑了。”

虽然从外已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可当拨开外羽之后,看到依然未完全愈合的几处狰狞伤口,伊澈不由得轻轻吸了口凉气,眼眶酸涩得厉害。他原以为,即使鹄羹受伤再重,经过这么久的治疗也该好得七七八八;可如今亲眼得见,才知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那每一处伤都在关节处,有些甚至是重叠的,致使本就脆弱的羽翼骨骼几乎完全断裂,就算真的治好了,恐怕也再难飞行。

“少主?”闻听平稳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掺进了难以忽视的颤抖,鹄羹连忙转过头,望着微微泛红的冰蓝眼眸露出惯有温和的笑容,“少主不要难过,我真的没事,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抱歉……鹄羹,是我害了你……”胸中酸痛难当,恨不得代鹄羹承受这终生难愈的伤,伊澈紧咬着唇伏到他肩上,极力克制手腕的颤抖,小心翼翼抚摸他的双翼,哽咽道:“是我低估了东璧的狠心,才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对不起……”

“没有,少主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鹄羹自愿的。能够帮到少主,鹄羹心里很高兴,就算今后再不能飞了,也没关系。”眼底漾开柔和真切的笑意,鹄羹温柔回抱浑身轻颤的少年,待他渐渐恢复平静,方又轻轻说道:“少主,或许你是误会东将军了……”

眉心微蹙,伊澈抬头看向鹄羹,不解问:“这话怎么说?”

“当日我离开空桑城不久,的确遭遇了他派来的人的拦截,但那人只射穿了我的羽翼,却并未伤及要害。直到后来,我快要抵达东海时,又出现了一批看不出来路的人,他们才是让我重伤坠海之人。”见伊澈面色微变,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鹄羹知道他在后怕,也便体贴的住了口,等了片刻才问:“少主,你想做的事,可曾做到了?”

明白鹄羹不想自己再担忧,伊澈抿唇浅浅一笑,“做到了。多谢你,鹄羹,若非你拼死帮我,我恐怕仍被困在空桑,不得动弹。”

面上泛起一抹薄红,鹄羹摇摇头,“少主千万别这么说。鹄羹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只是做了想做的,应该做的事……没有耽搁少主的正事,我也就安心了。”顿了一下,他又问:“少主打算在云端天境待多久?”

“不知道,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许久不见你了,我也想在这里陪陪你……”看到鹄羹眼中虽有欣喜,却也难掩担忧之色,伊澈知道他顾虑什么。正待宽慰几句,突然睹见窗外走廊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修长挺拔的火红身影,他略显意外的扬了扬眉,轻声叫道:“飞龙?你何时来的?”

那一身天族战士利落装扮,双手环抱在胸前,满面笑容的年轻男子正是飞龙,四年前伊澈代表空桑列席天海会武时曾与之有过一段交情。见伊澈并未忘了自己,他神采奕奕的火红瞳眸中笑意更甚,走到窗口笑嘻嘻应道:“刚从演武场出来,听说来了个什么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伊少主,我就猜到是你了。”

看到飞龙到来,鹄羹起身主动行了一礼,对伊澈温和说道:“自我来了云端天境,飞龙一直对我多加照顾,每隔几日就会送来亲手猎获的野味。我无以回报,还要请少主替我谢谢飞龙勇士。”

“嗐,每次来你都谢来谢去的,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澈儿当年来云端天境时就提到过你,我帮他照顾你也没什么啊。”生性爽朗不羁,眼见鹄羹总是这般多礼,飞龙皱眉一笑,“你要真想谢我,干脆把澈儿借我一会儿,如何?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知道飞龙在崇敬勇士的天族当中地位很高,想着伊澈如今孤立无援,若得他相助乃是好事,即便鹄羹有些舍不得,却仍微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打扰两位叙旧了。我去备些吃食,就当是为少主洗尘,还请飞龙勇士等下一定要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爽快应下鹄羹的邀请,飞龙拉起伊澈转身就走,走出小院小院后立即将人高高举起,原地转了几圈,朗声笑道:“果然,四年不见,你长大了好多!不过,还是那么好看!”

一直都很喜欢飞龙的直爽,伊澈任由他抱着,垂眼笑意盈然的望着满是喜悦的红眸,伸手轻抚他高高束起的火红长发,“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还和四年前一样分外喜爱与人打斗,瞧你这脸上的淤青。”

满不在乎的咧了咧嘴角,顺手将伊澈打横抱在怀里,飞龙张开背上宽阔强壮、红光流转的双翼用力一扇,飞至半空,低头看着那双漂亮的冰蓝眼眸,“走,去我那里玩会儿,我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唇角微扬,伊澈也不说话,只将手绕上飞龙的颈脖,在逐渐呼啸的风声里把脸埋入温暖宽阔的胸膛。

如此乖巧温顺的模样,看得飞龙忍不住低下头去,用下巴蹭了蹭随风飞扬的柔软发丝,小声道:“我还挺想你的。当日听说那臭鱼要去空桑看你,我也想跟去的,可他怎么都不答应,还给我找了一堆的事情,气死我了!”

心想还好飞龙没跟着去,否则以他那急三火四、鲁莽好斗的脾气,若是看到东璧对自己不敬,恐怕早闹起来了,伊澈不动声色的笑笑,“我这不是来见你么?”

“是了,所以我今天特别高兴。”说话间,树木葱郁的山谷已在眼前,飞龙平展双翼滑向低处,稳稳落在建造于参天巨树顶端的树屋平台上。将伊澈放下,他又翻身跃下平台,没隔多久寻回一大堆清洗干净的野果,望着微微亮起的冰蓝眼眸,眯眼笑道:“都是你以前说好吃的野果,快来吃吃看。”

见飞龙将自己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伊澈心中暖意顿生,拉着他席地而坐,柔声轻笑,“一起吃吧,难为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关于你的事,我每一件都记得很清楚。”剥了颗野果喂与伊澈吃下,飞龙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一直都记着你的生日,连给你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着实好奇以飞龙这般大咧咧的性格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礼物,伊澈偏头看住他,微弯着眼伸出手去,“拿来我看看?”

“等着,我去拿。”迫不及待的起身,快步走进树屋,不多时夹着一卷看起来就很厚实温暖的绒毯出来,当着伊澈的面展开,飞龙招手示意他过来摸一摸,口里道:“这是我亲手织的,用的都是妖兽身上最柔软的绒羽,你冬天盖着睡觉,肯定很暖和。”

“你亲手织的?”实在想象不到飞龙那双一天到晚执枪的手竟能编织出如此厚实柔软的绒毯,伊澈不禁愕然,怔怔望着清澈的红眸,眼圈一点点红了。低头细细摩挲细密柔软的绒羽,他微微哽咽道:“谢谢,我很喜欢,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哎!你别哭啊!”看到白皙精致的面颊上滚落一滴晶莹,飞龙顿时慌了,一面手忙脚乱的给伊澈拭泪,一面急急忙忙说道:“我给你准备礼物是想让你高兴的!你这一哭,哭得我心慌死了!哎呀!澈儿!你要不喜欢,不收也没关系,不要再哭了啊!”

可飞龙越是擦拭,眼泪就掉得越多,伊澈仰头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写满慌乱的红眸,扑过去一口咬住他强壮的肩膀,借此将差点溢出的哭泣声咽下——

自从父母失去音讯,姐姐出走之后,他经历了太多人情冷暖,不仅所有的委屈无助都得往肚里咽,还要违背本心步步算计,实在太累了,却连一个宣泄的出口也找不到。

俞生虽然对他千般万般的好,他却不能不在意他龙王的身份,不敢与之交心,又必须借助他来保全自己,时常心怀愧疚。

所以,当看到飞龙拿出这条并不精美,甚至有些粗劣;却饱含真诚心意的绒毯,他自以为已历练得足够的心突然狠狠的痛了一下,明白自己始终渴望的不过是一份普通的温情。可就是这点渴望,如今也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澈,澈儿……”肩膀虽被咬得生疼,可感觉到伊澈一直伏在肩上无声的颤抖着,飞龙不敢乱动,小心翼翼将他圈入怀中,结结巴巴的安慰:“你,你再咬得重些……我皮厚,不怕痛的!我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你就打我一顿解气!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也许是终于哭出来了,伊澈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听着飞龙这从未有过的无措嗓音,他忍不住好笑,闷闷道:“就是你惹我的……你明明知道我爹娘和姐姐都不在身边,没人给我过十八岁生辰,突然拿出什么礼物来……分明就是想惹我哭……”

“我,我没有啊!我真的就是想让你开心的!”急急忙忙的分辩着,待消化完伊澈所有的话,飞龙皱了皱眉,扭头问道:“我听说你到东海好一阵子了,难道臭鱼没给你过生辰?”

望着飞龙难掩气愤的脸,伊澈抿唇浅浅一笑,摇头道:“他是想打算给我准备一场盛大的成人礼,是我拦着不让的……你也知道,他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一直不被海族的旧族势力所认同,处处皆是掣肘,我怎能为了这点小事,惹他烦忧?”

“瞎说!十八岁意味着成年,是你最重要的生辰,怎么能算小事?”越想越气,飞龙站起来在平台上来回走动,骂骂咧咧许久,又转身对伊澈道:“明天,明天我就去东海,替你出了这口气!”

想着飞龙要真的去闹了,俞生必定头疼,伊澈忙伸手拉住他,好笑又好气的皱眉道:“行了,俞生再怎么说也是天族名义上的首领,你这么去一闹,岂非当众给他没脸?若是因此被海族误以为天族不服管束,有了异心,可不是要给云端天境招来祸事?”

向来在伊澈面前有什么说什么,闻言,飞龙轻轻哼了一声,道:“什么异心?我不懂。反正我就知道天族早就对海族不满了,凭什么我们天族要被海族领导着?”

注意到飞龙在说这话时,面上有明明白白的不爽与轻视,伊澈心弦微动,转念间已有了筹谋。不过,就算有私心,他也不能不提醒飞龙切不可莽撞行事,遂问:“俞生受朱雀神君的托付代管天族,成为天海御主后一心为天族百姓谋福祉,也算公平公正,大家对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什么不满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挠了挠头,飞龙冥思苦想良久,方拊掌道:“对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殊!他不是天族人,自然有人对他不满。”

“那你呢?我可是听俞生说,他一直希望你担任天族将军一职,你却怎么都不肯答应,非要把这个职务让给别人,自己当个普通的战士。”

“他在你面前说起过我啊?还是你问他的?”仿佛很高兴伊澈对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飞龙咧嘴笑了笑,重新坐回到他身边,道:“当将军有什么好的?累得半死不说,还要守各种规矩,哪比得上我这样自由自在的,想去哪便去哪。”

是啊,站得再高,拥有的权势再大,终不及自由自在来得可贵……认同飞龙所言,亦羡慕他能够随心所欲的活着,伊澈轻轻叹了口气,垂头拿起野果,送到唇边默默的啃着。

眼见伊澈又不言语了,面上还带着一点惆怅之色,飞龙怕他再哭,忙挨过去剥野果喂他,同时说些天族发生的趣事逗他开心。

听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一点感兴趣的东西,伊澈微一扬眉,转眼看住飞龙,“你是说……不仅北边秦地与东海有领土纷争,就连南边的宴仙国也在蠢蠢欲动?”

“可不是嘛。我们天族靠近宴仙国,最近一年里经常在帮着东海巡视边境,也同宴仙国发生过多次冲突,不少天族战士因此受伤呢。”看伊澈听得认真,飞龙便兴致高昂的继续往下说:“澈儿,你知道吗?宴仙国不知从哪里招揽来了一个叫什么……莲华来着的人,听说特别厉害,我还真想和他单独比试比试!”

“宴仙国……莲华……”低低沉吟着,意识到或许可以借此寻求返回空桑的办法,伊澈若有所思望向飞龙,问:“你们下次巡视边境,是什么时候?”

“大约十日以后吧,你问这个做什么?”虽不解伊澈为何要这个,但飞龙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而后突然“啊”了一声,“说到秦地,我差点忘了今天带你过来是要有事跟你说的!都怪你,哭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在这里等我一下。”

看着飞龙起身匆匆返回木屋,片刻后手里捏着一个布包走回来,伊澈微微挑了挑眉,好奇问:“是什么东西?你还收藏得这样严实?”

将布包放在伊澈面前,飞龙一面打开,一面道:“这是断在鹄羹翅膀里的箭簇。医官割破皮肉取出来以后,我想着你将来若要追查凶手或许用得上,便留下来了。你看,这像不像出自秦地的东西?”

眉心一拧,伸手拿起还残留着点点血迹,锈迹斑斑的箭头,伊澈认真端详良久,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果然呢……据我所知,秦地所用军械皆烙刻编号,这箭头上有刻意打磨过的痕迹,想来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是他们所为……而且这箭头棱角做得如此宽大,不像是用来对付普通人,倒像是专门为对付拥有羽翼的天族战士的……想来他们也防着一旦与海族开战,俞生会让天族从空中协同作战。”

听得伊澈所言,飞龙也忍不住皱眉,“哈?那可真是恶毒!要是天族的翅膀被这玩意儿射中,基本就全毁了,要么成为靶子,要么直接掉下来摔死!这个西凤,心思好歹毒啊!”

“可不是恶毒么……你看看鹄羹,只怕今后都不能再飞了……”幽幽叹息着收起箭簇,伊澈转眼看向远方,半晌喃喃道:“看来……我真是误会他了……”

“他?澈儿,你在说谁啊?”见伊澈苦笑着摇头,似不愿多说,飞龙凑过去将他轻轻抱住,放柔嗓音安抚道:“你放心吧,有我在,鹄羹的伤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治疗的。”

“嗯,我相信你的。谢谢你,飞龙。”

许是已察觉了西凤的野心,伊澈更加坚定的认为必须尽快返回空桑,否则一旦秦地与东海起了大规模的战事,同东海有着大面积领土接壤的空桑必定逃不过被他出兵攻占的命运。而要回空桑,就必须有飞龙的帮助。

这般想着,他伸手摸着绒毯,仰面看住飞龙,“你刚才说,这是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是啊,你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可是……”故意顿了顿,果然惹得飞龙忙忙追问后话,伊澈偏头慢吞吞说道:“可是你只送了我生辰的礼物,那我的成年礼呢?你可想到要送什么了?”

“啊?成年礼?”显然没想得这么多,飞龙愣了一下,也认为自己应该再送一份礼。可该送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急得抓耳挠腮,赶忙问道:“那澈儿,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来!”

见英俊的面孔因着急而涨得通红,伊澈强忍心中那丝愧疚,伸手轻轻环抱住飞龙的颈脖,唇贴在他耳畔,低声道:“我想回空桑,你帮帮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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